3.28.2008

翻轉一新的Jaeger-LeCoultre





Jaeger-LeCoultre / Reverso Grande Automatique(南美瑜攝)

常常跟失戀的朋友說,「分手永遠是好的。」相戀時要能珍惜在一起有多好,分手時就只要記住最美好的時光,苦苦守著無法放下,就算真的生活在一起了也不是真的幸福,人最怕的就是活著時彼此折磨,不是嗎?

開朗樂觀的大學同學人緣很好,結婚的那一天,鬧洞房的把戲自然少不了,新郎的配合度也達高標,這種遊戲尾聲通常是最肉麻的問題,「到底最愛她哪一點?」新郎態度瞬間認真了起來,「不管我們前一天吵過什麼架?第二天早上見到她,永遠是refresh的,這樣就夠讓我想跟她過下半輩子了。」樂觀的人通常健忘,我的大學同學就以健忘聞名,記得的永遠是別人看不見的笑點,就像伍迪艾倫的名言,「悲劇加上時間變成喜劇。」她的時間感總是比別人短,叫人好不羨慕。

Refresh是什麼本領?就是煥然一新,最厲害的不是變臉(不小心會嚇到人),而是一切未變,但心境、態度全洗過了澡、吸滿負離子,讓人好奇、讓人有呼吸。我那同學讀書的時候老愛蹺課、連最好混的國劇動作課也不例外,演悲劇時會讓老師評論她「看起來婚姻生活很幸福。」誰曉得婚後的她,竟一本正經地跟著老公學太極,成了華盛頓的太極社團名師,到處巡迴表演教學。除了老公愛她總是煥然一新面對自己,我們也愛她儘管為人師,還能時時把悲劇演成喜劇的本領。

品牌要更新面貌永遠是好事,重點不在改包裝、slogan、或logo顏色,而是用實力做出動人的商品。積家著名的錶款系列叫做Reverso,概念就是一只錶殼可以翻轉的手錶,從基本款翻個面,轉成另一面空白,可以刻字、也可以放空什麼意義都不要;複雜款的就是一顆機芯有的正反兩面不同的功能(甚至還做到了三面)。多年來,它一直讓懂錶不懂錶的人心動,除了能翻轉,也因為它裝的都是一顆顆紮紮實實的好機芯。

積家的機芯研發與數量很驚人,以前,它提供給其他錶廠用的機器,常被發揚光大、做出價格不知幾倍以上的頂級錶款。但對自家錶款的設計,卻顯得有點保守,久了就算機芯再多、外表仍看不出個所以然來,沒有太多的驚喜。幾年前,積家開始改頭換面,從根本做起(機芯),再延伸到外殼的變化。現在,每年積家出的新錶已經變成了「期待」,這種refresh的感覺讓人對未來帶著信心。

工作如此、政治如此、愛情、婚姻也該如此。同學的丈夫前年一場急症,吃完早餐就在她的懷裡過去了,大家不忍想像這場悲劇可能像過去的她那樣會有逆轉的一天?去年年底,她捎來email,她出版了先生的插畫作品,太極課程的時間表排得滿滿,父親大壽特地從美國趕回來,讓家人看見她的微笑。儘管微笑不常、也不多,但我明白了她珍惜的心,也相信這就是她最大的力量,給自己一個翻轉一新的人生。

3.17.2008

白色的無印良品





無印良品白色旅行箱。(南美瑜攝)

身邊的朋友(尤其是外派中國或香港的工作者)常說,旅行是一件毫無浪漫可言的事;往往前一晚半夜踏進家門,行李箱還來不及打開,第二天就又上飛機了。
往往,對行李箱比對出租公寓還熟。

比起他們,我的旅行多少還帶著點出走的浪漫,無論哪一個城市,能帶得走的記憶全都存放在旅行箱裡了,帶不走的留在相機記憶卡和日誌裡,跟著隨身行李走。行李箱裝的是千挑百選的精華,帶得走帶不走的就只能這麼多了…

第一次看見它,好似一顆潔白無暇的白煮蛋,網眼霧面的表殼處理和淡灰色的把手、零件,讓它看起來安靜,卻令人難忘。但我並沒有辦法在第一時間帶它走。旅行了這麼多年,家裡的行李箱大概想得到的尺寸都已齊備,藏在哪裡都佔了不少空間,就算不用時可以當儲存箱,但還需要再佔一個位子嗎?白色?恐怕會比找空間更自找麻煩吧?放眼望去,曾經為了怕大家一色黑灰藍的箱子認不出來,而選擇的紅色、橘色,只要經過兩站以上的轉運,到了眼前沒有一個還能光鮮亮麗,白色!是想怎樣出淤泥而不染啊?

可是,我忘不了它。

無印良品即使無「印」,但骨子裡卻還是很日本的。很多國際品牌到了日本,都會因應當地而另發展出所謂的「日本版」,因為日本人的識貨與挑剔,讓這些「好料的」令人嫉妒得牙癢,小至我那日本精朋友Jil都忍不住試用的迪士尼公主系列少女彩妝品(白雪公主、睡美人等),又好比RIMOWA就為日本所出的白色塑料軟殼箱。而在道地日本品牌的無印設計中,除了原料的品質與原創的設計,白色幾乎是靈魂主色,一切從那沒有調性、沒有符號的純白基底開始。於是,無印出的第一口硬殼箱子就是白的(另有黑色款,極簡依舊,卻少了點令我著迷的白色的神經質)。它的日文名字很長,翻譯出來是「兩輪的時候也可輕鬆使用的四輪行李箱」。

行李箱要好推、好拿、耐用又夠輕,內部設計要有不會讓內容物東倒西歪的規劃,才不會因為海關要你打開箱子的時候,內衣、眼鏡、整腸藥滿地滾。(之前擁有一個無印良品登機箱,其中小小的設計細節,就是讓你在蓋上蓋子前,可先蓋上一片軟布、再將兩條綁帶固定,一來可以加強內容物「安裝」的穩當,二來,好像有種「不好意思」讓他人一眼就看光的想法。)這個白箱子內部,雖然沒有這片「遮羞布」,可是收納袋之多之完整,以及就連固定帶的拉繩設計都考慮到簡潔有力的想法,就好像它的名字一樣,你可能一開始嫌它冗長、複雜(內部設計),但真的使用過之後,還真傳神。

至於它那白得毫無贅筆的外表,對經常旅行的人來說,與其把那些黑的、灰的髒箱子塞進眼不見為淨的角落,為何不把它當成愛車?你不會不洗車,所以用牙膏、牙刷洗洗,它又會陪你下一個純白的旅程,why not?不愛洗的人,無印良品對它的白也有一種解釋,白就是要讓你用出自己的顏色。

3.16.2008

感人的免治馬桶





如在天堂般的美妙體驗。(連震黎攝影)

儘管今年農曆年,是台北有史以來冷得最久的一個年假,可是,因為免治馬桶的到來,讓我過著有如天堂般的假期。咳咳,對不起,這個話題好像有點令人臉紅,但這的確是這段日子以來,無論和朋友吃滷肉飯、或法國甜點時,忍不住要分享的話題(應該說,它的美好讓我完全忘記pu pu或屁屁這些有點「不下飯」的事)。

每個喜歡到日本玩的人都有自己的理由,我呢?的確是在洗手間當中獲得極大的啟示!除了處處都有免治馬桶外,還有不少是具有「音效」設計的,讓「流水」的聲響具有豐富的「層次」(據悉,不只是女用而已,部分男用洗手間也備有這樣的音效器。)對我而言,稱之為啟示一點都不誇張,直到最近讀到一本親子教育書(寫得很好,名叫「孩子,你的敏感我都懂」,遠流出版),我才懂得這個啟示從何而來?

原來這個世界上有20%的人是屬於高敏感度的,他們的感官就好像戴了助聽器的聽障者,所有的聲響被擴音放大進入耳膜,無法由聽者自主地篩選;高敏感度的人對生活周遭的感受度也是如此,因為不能選擇性地「關機」,所以受到的刺激與回應也特別地大。但是,這個世界還是主導在80%非高敏感度的人手上,幾乎所有的制度與秩序都是他們設計,或為他們而設計的。這可苦了20%的人,太多的刺激與複雜的訊息讓高敏感度的人無法忽視,遂成了壓力與負擔。但很公平的,這些「痛苦」的20%人往往也是創造力或想像力更高的,他們經常發明、設計了更多聰明、敏銳的事物(往往出於自身的困擾或疑問),而讓人類的生活更美好。

我不能說日本人都是高敏感度族群,但是,我想對多數地球人看來不可思議的設計,對日本人而言,卻是那麼理所當然的。我對日本的認識相當粗淺,可是我真的感謝日本免治馬桶的發明,它實在是對如廁一事尤其敏感的人太大的福音。在歐洲,一些高級飯店房間都會有雙馬桶的設計;伊斯蘭教國家則有馬桶旁沖水蓮蓬頭的設計,但還是得靠自己的手配合整理。但免治馬桶除了有自動沖洗的設計外,還有溫暖的座圈,甚至更講究的烘乾功能。我選擇的是國產和成牌HCG的基本款,沒有烘乾功能(我或許很敏感,卻不見得有耐心)。

也許對一些20%或是80%的人而言,自動沖洗這件事也讓他們緊張(害怕對不準、或是被侵犯的感覺)。在這裡,我只能分享我家自從有了這個「聖品」後的變化:我的80歲老母半夜起床不再需要多「掙扎」(因為怕冷)便走進廁所、10歲小兒在裡頭會愉快地歌唱,雖然我那或許屬於80%人種的老公,不那麼在意聖品的存在(但起碼他很欣慰家人們因為這個好東西而減少焦慮)。至於我呢?能在高級西餐廳裡迫不及待地分享這樣的心得,給我那100%地球上的好友們,就該知道它讓我多麼感恩了!

愛馬仕之夢





私人收藏的愛馬仕年度緞帶。(連震黎攝)

曾經有一個賣報紙的女人,總是站在巴黎Rue du Faubourg Saint Honore小街做生意,在這裡做生意的原因無他,因為這條小街裡最多有錢人進出的地方就是愛馬仕總店。終於有一天,女人走進愛馬仕店裡,店員一眼就認出了她,正想著要怎麼跟她說店裡不方便讓她賣報的當口,女人大方從容地說,「請給我看看最新的絲巾款式吧?」原來,那一天是她的夢想實現了;這是她每天站在這巴黎最美麗的櫥窗前,邊工作邊許下的心願,總有一天存夠了錢,要為自己買一條美麗的絲巾。

跟我說這個故事的人,是從小生長在愛馬仕家族裡的成員。當他敘述這個故事時,我感覺得出來他並非帶著理所當然的驕傲,而是我們談dream的對話之一。一條美麗的絲巾,曾是那賣報女的心願,誰也不知道她的人生遭遇,可是,這則故事卻被愛馬仕家族流傳了下來,「我們是製造夢的人,要讓這個美麗的夢持續下去。」

我也告訴了他一個發生在我眼前的故事:2001年愛馬仕銀座店開幕前一晚,受邀的貴賓媒體可以先到店裡參觀,同時參加雞尾酒會,當我到達時,店門前已經排起了兩排長長的人龍,當天大約有2000人受邀,就像所有的日本人一樣,大家都打扮莊重、規規矩矩地排隊等候入場,當時的總裁Dumas先生一一跟每一位來賓握手說話(是真的說話、不只是禮貌性地打招呼),隊伍自然前進得有如牛步。隊伍中的我看著另一排隊伍,心想「怎麼那排人比我更慘,一點也沒有動靜?」後來才發現,他們不是當晚受邀的客人,而是等著第二天進場的「馬迷」。人群之中一位穿著樸素的老婦人吸引了我,她手挽著的不是凱莉或柏金包,而是縫滿了各年份愛馬仕咖啡色緞帶的小布袋,自成一種拼布編織的效果。

她的巧手令人讚嘆,但更重要的是,馬迷們都知道,愛馬仕每年自訂年度主題,是該年份產品、活動設計的重點,就連綑綁在橘色紙盒外的緞帶,也必更新印製年份與主題圖案。這位排在那不動隊伍中的老婦態度虔誠,有如等待歌劇院入場。這一條條被縫製在布袋上的緞帶,肯定是她多年來的收藏。儘管再慢的牛步也比不動好,可是誰才是那優先體會到所謂dream brand魅力的人?有人用三四年的時間等待一個柏金包,也有人一年年收集它獨一無二的精巧緞帶,織造自己的夢。

夢,原本沒有大小、衿貴的差別,對我而言,只有真心與珍惜。至於我的愛馬仕朋友(他的夢想是不需要苦練多年就可以成為音樂家,這個夢好像有點離題?)倒是他談起愛馬仕的現在與未來,眼神裡的興奮與真心,讓我已開始期待那條印著2008年印度之年大象圖案的新緞帶!

3.02.2008

De Atramentis的活墨水




De Atramentis名人墨水系列。(南美瑜攝)

那是一個還沒有email、半夜打電話也緊張的青春年代(為此,郵差好像工作得特別勤奮),生日的凌晨忍不住跑下樓看信箱,是什麼力量讓我相信最後一批送信時間後,還會有這麼一封限時專送?我不明白,但是,真的就是有這麼一封寫著我名字的標準信封躺在那裡;兩張用紅色墨水寫滿了字的便條紙,要說的是,已經將真心的祝福投注在書寫這封信的簡短時間裡,「祝妳生日快樂!」

紅色墨水不是斷交信的意思嗎?可在這封信裡卻成了令人心頭抽緊的甜蜜。它成了符號,一封鮮明地寫在心底的溫暖的信。

鋼筆書寫是很儀式性的:小心翼翼地擦拭k金珠寶般的筆尖,確保每一次清洗的徹底(每到洗筆時就像在考驗或修行,洗到手指頭起水泡也得無怨無悔,只因為前時殘留的墨水絕不是那麼容易清通的,而不只是你曾寫下的字句。)選擇墨水顏色(無論是心情的、還是目的性的),吸吐三回以上的灌墨動作,整理筆尖、筆身與墨罐多餘的墨水,重複書寫已經成了慣性的那幾個單字,方可真正地開始使用。多半都不是為了要寫什麼了不得的文章,愛筆人只是需要這樣的過程,好來沈靜自己乾燥無味的心,像吸飽了墨水後的筆又可以重新開始。(匣式墨水管固然輕便,但總少了點這種滋味,不是愛筆人的首選。)

在哥本哈根的文具店裡發現了「安徒生」墨水,是德國墨水廠JANSEN旗下品牌De Atramentis生產的。有什麼比在安徒生的家鄉以這瓶墨水來紀念他、或紀念這趟旅程更適切的呢?更驚喜的是,它的色澤像是森林裡的青苔綠,深綠中帶著藍,充滿安徒生筆墨下微光清晨的想像…

De Atramentis的墨水是活的,它的製墨理念像做學問,盡可能地延循古法天然素材復刻製造、精鍊花草的天然色澤與香氛(黑玫瑰墨水是帶有微甜氣息的深灰色)、將750ml活著的紅酒提煉,去除對筆不良的酸性物質後,留下12瓶淡紫、夜黑、罌粟紅等色32ml的墨水,寫出後亦會隨時間而微妙變色,可惜必須一套全買的價格不輸一箱紅酒,不然這幾套法國、義大利、德國不同產地葡萄品種墨水,沒能喝拿來收藏也是樂事。名人墨水系列則像圖書館裡的遊戲,你心目中的巴哈、莎士比亞、珍‧奧斯丁會是什麼樣的墨色?光是對照色彩與人物的樂趣,哪管它洗筆的辛苦啊?它又讓愛筆人的心活了。

Seiko的寧靜之聲




Seiko / Spring Drive GMT。(連震黎攝)

吉本芭娜娜曾寫過狗與人的感情,「你有多愛牠,牠就有多愛你…」牠對你的愛不會因為你的背棄、遺忘而減褪,總是那樣一心一意的真誠。有了孩子之後的主人,多半不再能夠為其他生物付出一樣多的感情了;原來人的愛是那麼地有限,也只能一心一意而已(卻不再是對狗)…

可是,對「物」的依戀,負擔的卻是對自己的情感。這些物,尤以時計器最接近另種「活物的心跳」。時間的聲音為什麼是滴答滴答的?因為它是「活著」的證明—這顆機器勤奮地將人們賦予的動力,分配成最小單位的時間,累計著你生活的點點滴滴…它的活因你而生,你不辜負它,它也不會讓你失望,只是偶爾需要上上油,滋潤滋潤。(這情感是多麼可承受的輕盈啊!?)

那一晚,孩子不肯睡,我給他講述的就是這樣一個時間的故事:我讓他仔細聽手錶裡的聲音,滴答聲從何而來?在這個小小的盒子裡,每一根芝麻點大的螺絲與齒輪,唇齒相伴,緊密依偎,沒有一刻停歇地工作,時刻陪伴著它的主人;如果有一天,你忘了為它上發條、或是遺忘在某個角落,隨著動力的消損,滴答的節奏會越來越慢,直到靜止,等到你想起它來,重新給它動力,它才會復活!「照顧錶就像照顧『咖哩』(他養的NDS電子寵物狗)一樣,每天都要記得餵食(上發條)、散步,它才會勤奮地工作,告訴你準確的時間。」小男孩第一次發現「原來時間也有生命」的驚喜,那一年聖誕老公公送給他的就是一只Seiko 5機械錶,他每天戴它上學時,總是會先聽一聽它的「心跳」。

Seiko的工程師曾有一個對錶與人都很「公平」的想法:希望手錶也可以像人一樣,會睡覺休息,被喚醒時會立刻恢復精確的報時工作。但這樣的功能只可以發生在不需上發條的石英錶之中,少了人與機械互動的「樂趣」。其實,在那個電子石英時計風靡的年代裡,另一個更大的工程師夢想也正悄悄地在Seiko工坊裡進行著,直到28年後的今日才真正實現,那就是「第三類機芯」—Spring Drive的誕生,有著上發條的動力來源、和電能/電磁能的精確性,最特殊之處,就是它的「寧靜無聲」,沒有滴答滴答,秒針的作動像是花式冰刀選手在令人摒息的奧運賽事中,優雅而無聲地滑行著。

這場被日人稱為「寧靜的革命」,許是叫人更該珍惜時間的警示吧?它意味著你所愛著的「活物」,並不會時刻滴答提醒你它的存在,即使靠你一心一意地關照它,它仍然會在你眼前像生命一樣滑過。

Thomas Sabo的幸運手鍊



Thomas Sabo / Charm Club 純銀幸運吊飾系列。(連震黎攝)

如果幸運手鍊可以讓人留住美好的回憶,我想將這條掛滿祝福的銀鍊,寄給在天上的妳,我的「小天使」。

小時候,很喜歡乾姊姊手上的那條手鍊,鍊子上掛著各種鈴鈴啷啷的小玩意兒:鼓手、小房子、哈巴狗…我總是自己為每個角色串連不同的故事:「鼓手」說,我和姊姊在吃冰淇淋的時候碰到了這隻胖狗…;「狗狗」說,那是星期天早上,我和姊姊逛跳蚤市場的時候,遇見了鼓手;「小房子」說,我們搬新家的時候,狗狗走丟了,爸爸媽媽怕姊姊寂寞,送她去打鼓,姊姊第一次上台表演的時候,得到了小鼓手…但姊姊有她自己和這些吊飾一起經歷的回憶,姊姊說它是幸運手鍊。

認識「小天使」的時候,我已經擁有自己的幸運手鍊了,才八歲的她因為生病,沒有辦法上學,所以留在家裡陪爸爸媽媽上班。就像小時候的我一樣,她很好奇手鍊上的每個故事,於是我告訴她所有的旅行回憶。不能出去旅行的「小天使」,很喜歡聊天,儘管一隻眼睛已經看不見,在她的小腦袋瓜裡,世界的繽紛神奇就像她的畫,有點寫實、有點想像,但總是彩色有花朵,我們說好,等病好了一起去探險。我送給她一個「準時胸章」,上頭有著時鐘圖案,提醒她要聽媽媽話準時吃藥;還有各種顏色的緞帶與珠鍊,好讓她自己打造各國美女的造型。

有一天,她和一個小男孩打架,因為小男孩笑戴眼罩的她是「獨眼龍」,她不由分說就回敬了一拳,大人將他們分開後,囑咐男孩要懂得尊重女生,尤其要讓身體較弱的人。她理直氣壯地對大人說,「為什麼女生就是弱的?我的力氣很大,可以推得動鋼琴。」(是真的,前幾天小天使還幫媽媽搬動鋼琴做大掃除。)其實那時候頑皮的癌細胞已經從眼睛跑到「小天使」的耳朵去了,但她每天還是活繃亂跳、到處串門子,到醫院檢查時,醫生都很驚訝家人竟然沒有察覺她曾經處於危險指數的狀態,或許是上帝的守護,讓她的全家免於了恐懼的憂慮。「小天使」超齡的慧黠和好強,總是比周圍的大人看起來堅強,那次打架之後,我們將近一年沒再見過面。直到這幾天,聽到了她離開的消息。

「小天使」,我送給妳的這條幸運手鍊,是一個名叫Thomas Sabo的德國人所設計的,他很喜歡用幸運手鍊說故事,上面有妳所喜愛的愛心圖案、可以到處旅行的帆船、小天使的樂器:豎琴,天使的翅膀與十字架。我知道妳會很喜歡上面亮晶晶的小鋯石,也會將這份喜樂傳送給媽媽肚子裡的小寶寶,讓他/她像你一樣,陪伴爸爸媽媽一起到彩色有花的世界去旅行。

Faber-Castell的完美主義



Graf Von Faber-Castell「完美鉛筆」。(連震黎攝)

秋風中的哈得遜河,渡輪靜靜地環繞著曼哈頓島,當船行駛過下城時,導遊請我們想像島上曾經存在的那條天際線,他回憶著911當天自己是如何在船上看著漫天煙塵的雙子星…除了引擎聲外,船上來自各地的記者們無言地聽著這個紐約人的故事,「他說得真好。」身旁的德國人Peter打破了我們之間陌生的沈默。

Peter留著令人映象深刻的兩撇蹺鬍子,沒有經歷過大戰的他,和絕大多數的德國人一樣,好像生來就懂戰爭的深沈,但蹺鬍子Peter的幽默感卻是獨一無二,從來不認識台灣的他,我們的對話是這樣開始的:「台灣是什麼樣子?」「台灣是一個狹長高聳的小島,所以我們總是斜斜地站著,像比薩斜塔那樣。」「難怪妳在甲板上看起來很穩。」就這樣,友誼和笑話像是滾雪球似地持續長大,總在世界不同地方見面的我們,聊文化差異像在演喜劇,更多的是對彼此通俗生活的善意與好奇。

德國人?初看就像德國的設計,硬梆梆、沈重而嚴肅,精確得像字典(Peter說「我們德國人就是愛解釋,像編字典一樣的嚴謹。就算介紹香腸也不例外。」);但真正認識了,才發現他們對真理、規則、平衡的執著,卻是極致的浪漫。浪漫?是的,固執地追求「完美」是多麼浪漫的想法啊!

德國最古老的筆廠輝柏(Faber-Castell),家族傳人Anton Wolfgang伯爵曾經從30米高的古堡上,將手中144支鉛筆扔出窗外,而落在柏油路上的鉛筆卻沒有一根斷裂;當環保意識還沒像現在這樣全球延燒的70年代,伯爵便決定在巴西進行造林與熱帶雨林等保育工作。一支小小的鉛筆,對數位時代的人們或許不再重要,但為了人生第一次執筆、學習寫字的孩子、或愛咬筆桿的人們而言,卻是重要的,很早開始,他們就堅持使用無污染水性漆等原料,塗覆鉛筆與製造筆芯。

被扔下古堡的深綠色9000系列鉛筆,他們所制訂的標準筆芯軟硬度規格,早為世人所熟悉。還有一支「完美鉛筆(The Perfect Pencil)」,將削筆器、橡皮擦與鉛筆結為一體,要讓你與「完美」的伴侶,隨時隨地素描、寫字,完成各種生活旅程(我的經驗是在開車等紅燈時玩數獨最適合)。

輝柏製造的鋼筆筆尖被書寫時會有種粗獷的確切感,讓人真切地感受書寫的存在,絕非輕滑平順地含混將意念帶過;他們愛用筆的祖先:樹,打造除了鉛筆之外的各種筆身,也打造出了不同於其他筆廠的生命感,好像堅持要讓人記得曾經拿起鉛筆描繪世界的那份單純喜悅,也浪漫到不行。

YSL寫給未來的情書


YSL / Y-mail系列晚宴包,聖羅蘭漫畫作品《La Vilaine Lulu》(叢皓日攝)。

很多人都知道聖羅蘭(Yves Saint Laurent)是一位服裝設計師,但他也很愛畫漫畫,出過唯一的一本漫畫集《La Vilaine Lulu》(小壞蛋Lulu)。Lulu最常做的打扮是一頂淺沿圓帽,黑衣紅裙,一點也不時髦;Lulu的寵物是一隻大白老鼠。

秋天的巴黎,我來到Yves Saint Laurent博物館觀賞他的展覽,主題是「Smoking Suit(煙館裝)」,聖羅蘭是少數巴黎設計師選擇在尚有創作能力的時刻退休的,姑且不管是因為他把自己的成衣品牌給賣了、賺夠了,或是對「高級訂製服已死」的唱衰,他的行徑還是一如過去,戴著那副超大黑框的眼鏡(連拍裸照也一樣戴著),眼神從不遲疑地表達不羈、激進的主張。

看著他一套套非黑即白的煙館套裝,從60年代走來,剪裁隨著時代,長長短短、寬寬窄窄、面料與裝飾有過不少變化,但第一眼,你總是知道它是聖羅蘭的,他幾乎不妥協,「已經是完美的肩線剪裁,不需要再做改變。」在求新求變的時尚世界裡,他曾經這樣「囂張」地說過,可是你懷疑嗎?聖羅蘭的堅持,有時候好像人們對巴黎鐵塔的感覺,儘管它曾經那麼突兀,現在看來又那麼cliché ,但最終它還是巴黎人又愛又恨的唯一。

上一季,聖羅蘭還算賞識的接班人Pilati推出了一個叫Edition 24的系列,簡單地說,就是用24件「YSL的基本款」搞定妳的衣櫥,或是到哪裡旅行都可以不用多想就塞進去的行頭,它們不像當季在伸展台上,沒有太清楚的流行符號,所以不會第一眼就被看穿是哪一季?但是,因為它夠經典,識貨的人一眼就知道是YSL(當然,logo不是它被看出來的原因)。YSL的logo也是少數幾個既直接卻又自成一格的美感,想當年抽的第一包煙,就是被那3個優雅的燙金字給吸引的。24 edition的概念,也可以說是聖羅蘭的精神不死。

其實,聖羅蘭是天底下最最浪漫的人之一,因為他相信藝術與自由、相信有愛、有完美、有真理,所以他從年輕就堅持原則到像個老頭子,難道他沒有一點點彈性嗎?有的,就像他的Lulu,和他心愛的法國鬥牛犬Moujik作主角畫賀年卡(就算狗狗升天也還是照畫)、用各種不同的字體、圖案寫love & peace,是孩子似的、無俚頭的筆觸與口氣,是他的另一種出口,是他早在年輕時就寫好給未來的一封封「情書」,終有一天,等他老到不能再大放厥詞的時候,再讀起這些「情書」時,仍然不會後悔的甜言蜜語。

著了Jean Paul Gaultier的魔





Jean Paul Gaultier╳金耳釦 / L’ours Terrible de la Mode 時尚頑熊。(連震黎攝)


買了Sempe新書「A Little Bit of Paris」,在溫暖的台北冬天,能夠隨機找家順眼的café坐下來讀書,比當巴黎人更覺得幸福。其實要覺得比巴黎人幸福一點都不難,因為有人說,「上帝給法國最棒的禮物就是巴黎,錯誤卻是裡面住著巴黎人。」到巴黎才會真的瞭解這句話的中肯,巴黎人並不討人厭,也不討厭你,只是老愛跟自己過不去,情緒化到不行,不太懂得「福氣啦!」反而在台北處處都可以找到café坐下來,好像在巴黎一樣,已經讓我身邊不少外地朋友驚豔,為稱不上「禮物」的台北加了不少分。

除了café,在巴黎隨時鑽進小巷、或建築物之間的通道,常會發現別有洞天的秘密花園。我很喜歡在Place de la Victoire附近的玻璃頂小商場,它其實是由老市立圖書館改成的,玻璃屋頂把幾棟建築之間的通道化為室內,人們從這條街走進去,喝下午茶(這裡有一家很溫馨的茶店,自然是比咖啡更好喝)、逛玩具店、或二手書,然後從另一頭鑽出來,又到了另一條街上,好像剛才做過的事只是穿過幾條街,事實上卻是享受了一段「失蹤」。Jean Paul Gaultier的店,就在鑽出來的某一個出口旁。

我的巴黎朋友告訴我,Gaultier經常在這裡穿來穿去,但是,巴黎人就是巴黎人,並不會有任何特別的反應,他只是一個巴黎人。

雖然被叫做時尚頑童(L’enfent Terrible),別以為他像牡羊座那樣像個天真的小孩,事實上,他是一條金牛,從出道就一直離經叛道的他,那份堅持地走自己方向的頑強,真的很金牛。多年前心一橫買下的第一個名牌皮夾就是Gaultier的,舊處理過的酒紅色皮革,浮雕著帶刺的玫瑰花,與歌德字體寫成的Jean Paul Gaultier,用了七八年都捨不得換(也因為它都沒破)。後來心又橫買下的第一件高級西裝外套,也是他的,外套內裡接著件馬甲,自己搭白棉T、窄管牛仔褲、高跟鞋,比穿長裙晚禮服還有存在感。

愛Gaultier衣服的男人,多半是迷戀那種神秘的歌德氣氛,吸血鬼伯爵似的浪漫、似男若女的灰色地帶;愛Gaultier的女人呢?也絕非小甜甜,他的女裝快速成衣連鎖店模仿不來,就是因為只要用料不夠好,儘管是一模一樣的刺青印花,穿起來就連氣質都廉價;剪裁不對勁兒,怎麼樣也找不到那份存在感。一年8個男女裝系列加高級訂製服的創作中,台上神采奕奕謝幕的他,但從不棧留片刻,永遠就是下了秀還要繼續工作的模樣。

很久以前,有人說,自從他的愛人辭世後,他從未停止工作過;在陰陽世界、飲食男女之間,除了金牛似的精力與頑童般的才情,或許還有著那麼濃的巴黎人性格,不想放過自己…

Van Cleef & Arpels以時間寫詩



Van Cleef & Arpels / Lady Arpels Feerie仙子腕錶。(林景堅攝)

好久了,人們習慣了用「Diamonds are the girls’ best friends.」一言以蔽之女人的心聲,但事情真是這樣的嗎?「愛情與麵包」這句話已經夠寫實,還需要鑽石來湊什麼熱鬧?喜歡星星或鑽石的原因都可以很單純,天然的星光與鑽石的火光,是活的,瞬息萬變的,就像火堆、燭光會讓人直盯著瞧,著魔了似地像《霍爾的移動城堡》裡那朵火苗,是愛人的心。

其實只要真心,很難有人不被打動的;即使是機械,很多人以為冷冰冰,可是一旦看到了那顆做錶人的心,就很難再回頭當一個不在乎手錶的人,機械錶尤其多了種迷人的不確定性,不像石英電子萬分之幾秒的精確,卻少了點人味。好不容易,20世紀後期大量的廣告、行銷手法,讓比較多的女人看到了機械錶「柔軟」的心臟,體驗到跟自己一起律動的心跳。

只是最怕做錶的人號稱瞭解女人,於是幫女人設計的全都是把男人的錶鑲上鑽石、換上粉紅錶帶,遇上這樣的錶,就好像遇見沒有誠意的男人,既不肯花心思為妳準備禮物,還跟同事一起團購肥死人的巧克力玫瑰花束。到底有誰瞭解女人的心啊?只是一顆真心,有這麼困難嗎?

他決定這樣做,他要讓妳記得秋天拾起的那葉銀杏,冬日溫熱的月桂紅酒,春風下微顫的西洋水仙,和廣場前的仲夏夜歌劇…,他決定要為四季留下紀錄,在妳的腕間。Van Cleef & Arpels在慶祝自己100年生日的時候,獻給女人這樣一份禮物:隨著分分秒秒四季流轉的彩繪琺瑯面盤,用一種很緩慢很緩慢、就像妳不會時刻察覺季節變換的速度那般,靜靜地轉動,有一天,當妳被四季裡的某一天喚起記憶,它以然與妳的心同步。為了這份詩意,還有撐托起相當重量的琺瑯面盤,並且保持四時穩定的運作,這顆機芯必須全新構思、製作,因為過去從來沒有人想過,要做這樣一顆功能無法立刻彰顯的計時器。

然後,為了繼續打動她的心,他決定要繼續下去,這一次飛上腕間的小仙子,有了一雙可以揮動的翅膀,和一支滑動時好似流星的仙棒(換成硬梆梆的鐘錶語言,就是小時、分鐘的雙逆跳功能)。飛行是自由的,於是他讓小仙子的翅膀執掌分針,每60分鐘就揮動彈跳回原點;魔法必須是慎重的,每到12點鐘,無論日夜魔法才會實現,仙棒也才會每過12小時跳回起點。

小仙子身上有瑩瑩閃動的鑽石,背景是湛藍如星夜的透明琺瑯,一顆梨形鑽石是她巧緻的瓜子臉,但都不是我喜愛她的重點,而是藏在裡頭的那顆為妳精雕的心,好像世界上真有的魔法。